演員丨孫儷 花開月圓,燦陽似錦

稿源:南方人物周刊 | 作者: 李乃清 日期: 2019-06-13

“人生在某個階段,它就像一個漩渦,你一直在那里漩漩漩,如果漩到一個好的位置,節(jié)骨眼上做了個選擇,‘啪’你就出去了,找到路了”

拍完《那年花開月正圓》后,孫儷說自己笑得更開了,笑里有了聲音。

跟此前的甄嬛、羋月一樣,《那年花開月正圓》中,孫儷再次飾演了一位“女強人”——清末陜西女首富周瑩。但與那些宮內(nèi)“圈養(yǎng)”的女子不同,周瑩屬“放養(yǎng)”型江湖兒女,性格豪爽,“野”而天真。

“周瑩是一個生命力很旺盛的人,我喜歡這樣努力生活的角色?!?/p>

當時為了演好這個角色,孫儷訓練自己平日要笑出聲來,戲殺青后,她的生活中增添了朗朗笑聲,仿佛多了一道光亮。

5月初夏,千陽燦爛,外灘某奢華酒店,孫儷剛拍完新戲《賣房子的人》中的一場外景,她點了盒海南雞飯,午餐匆匆下肚,便開始接受本刊記者的專訪。

《賣房子的人》4月底剛開機,講述了某房地產(chǎn)中介公司的大區(qū)經(jīng)理房似錦,臨危受命去挽救一家業(yè)績不斷下滑的門店。身為房產(chǎn)中介的她,不僅要幫助客戶買房賣房,還時常被卷入他們的人生,見證生活中的歌舞升平與一地雞毛?!肮适轮v的雖是個小中介,一個門店才幾個人,但其實反映的是個大社會,因為每賣一個房子,后面的人形形色色?!?/p>

孫儷的戲服還未脫下,她穿一身干練小西裝,盤腿落座休息時,外搭燦若云錦的橙色印花大方巾,確乎暗合了眼下新接的角色“房似錦”。

房似錦年僅28歲,卻已是房地產(chǎn)中介公司的業(yè)績女王,一眼就能洞穿客戶心理及需求,堅信沒有賣不出去的房子?!斑@個戲陽氣蠻足的!”孫儷總結(jié)道。

“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喜歡的人物都很上進,房似錦也是個努力生活的人,努力的人都很有魅力,一直在挑戰(zhàn)自己,永不放棄自己,心氣兒很足!”

事實上,孫儷自己就堪稱努力生活的典范:事業(yè)燦陽“似錦”的她,生活上亦是“花開月圓”。28歲那年,她與演員鄧超步入婚姻,3年內(nèi)先后誕下兒子“等等”和女兒“小花”,湊足一對“好”的幸福之家。

這些年來,有“電視劇女王”之稱的孫儷,依然自律嚴苛,每部戲都以百分百的投入追求演技的精進。從片場拍完戲回到家中,她則愜意地享受著一個女明星的日常:帶娃、看片、養(yǎng)生……“生活要同步,人生才圓滿”,36歲的孫儷,綻出了“幸福像花兒一樣”的明媚笑容。

孫儷看回放摳表演細節(jié) 圖/受訪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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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戲 《賣房子的人》:“很溫暖的橘色”

人物周刊:從當年拍攝《小姨多鶴》至今,你和導演安建已經(jīng)十多年沒有合作了,這次接拍《賣房子的人》是如何考量的?

其實標準很簡單,故事和角色能夠打動我,我喜歡看這個故事,要是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,觀眾怎么會喜歡?其實制片方是先跟我接觸,去年9月份我看了劇本覺得不錯,也提了些意見,他們后來導演選了安建,我們開始琢磨劇本,接著跟編劇討論,編劇開始調(diào)整完善劇本,過完年把新改的劇本拿出來,我們一拍即合,決定開拍這個戲。劇本我是一氣呵成讀下來的,非常流暢,這個人物的狀態(tài)我蠻喜歡的,它能夠從很多劇本中脫穎而出,因為這個人物在戲里你會對她有想象,不像很多劇本看完總覺得似曾相識,人物沒有一個獨立的個性。

人物周刊:你演的主角“房似錦”到底是怎樣一個角色?她最打動你的點是什么?

她非常努力地生活,努力創(chuàng)造自己的價值,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喜歡的。她不像甄嬛、羋月經(jīng)歷那么多曲折坎坷,因為整個故事就發(fā)生在兩三年間,非常貼近現(xiàn)在的生活,就是你平時看到的那些中介,他們什么樣我們就什么樣。

人物周刊:我聽說開拍前你還去房產(chǎn)中介實地踩點調(diào)研了?

去了幾次,因為我演的這個人物是有原型的,我跟那個女孩接觸了幾次,我覺得那女孩挺偉大的,她說了很多自己的經(jīng)歷,她的原生家庭并不是多么圓滿,她是家里最不受重視的一個人,但與此同時,她又是個非常堅強有韌性的人。她的一些行為我的文學統(tǒng)籌還不是很理解:她們家對她都這樣了,為什么她不恨?還不停地資助家里?我說我可以理解!為了打開這個心結(jié),我們還去找了一個心理和星座分析師,我們講了這個女孩的情況,分析師認為這女孩可能是個摩羯座,后來我去問她,她還真的是摩羯座。這估計是我所有戲里眼淚最少的一部戲了,因為對摩羯座來講眼淚就像金子一樣,很難流下來。

孫儷為新戲做調(diào)查功課 圖/受訪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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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跟她接觸后對你有哪些啟發(fā)?

我?guī)Я撕芏嘁蓡柸ズ退佑|,開拍前我就跟她講,你能送我些東西嗎?我就直接做道具了。鄧超看我買的很多新鞋覺得太洋氣了,他說你就應該穿那個女孩的鞋,那女孩腳跟我一樣大,我就把她的很多舊鞋拿來穿,中介穿的那種小尖頭皮鞋;包是我買的,但做舊了,里面有她做中介用了七八年的筆記本,還有她的錢包、名片夾、計算器、充電寶,她包里有什么我就還原什么,包里還會放鞋套、測距儀、指南針那些。我看她摩羯座特性非常強,因為我天秤座,就喜歡那種花里胡哨、好看沒用的,但摩羯座務實,她包里還準備了薄荷糖,她說跟客戶談工作前都要先嚼一嚼。

我還去了她家里,她家貓吃的都比她吃的好,就是不太會關心自己的那種人。她家里基本沒什么電器,冬天去的時候屋里好冷,因為暖氣片用電太大,她覺得太貴,所以沒買。但她會給自己買很好的護膚品,所有一切都是為了面對客戶要去賺錢的。我印象很深,她家里唯一的電器就是電熨斗,她說形象非常重要,所以我把這個細節(jié)加到了戲里,我跟導演說,因為是租的房子,我可以沒有掛燙機,但要有個特別簡易的熨燙,你可以設計個動作,每天回家讓我把衣服掛門背上,我不可能出去干洗衣服。我還看了她的衣柜得出很多細節(jié),她的衣服都是免燙的,這樣節(jié)省時間,所以我跟造型師說不能有麻質(zhì)的衣服,一穿就皺,所以我現(xiàn)在戲里穿的所有衣服基本上也屬于免燙型的。我也跟服裝師提出,一個中介不可能像明星那樣擁有很多套衣服,更別說什么一套衣服得配什么鞋,很多衣服可能就只穿一次,所以服裝師給我備了12套西裝,我的要求是,這12套西裝能配出五六十套衣服,例如這一件黑西裝,我可能再配件灰上衣配條黑褲子,各種混搭,不停地搭,我覺得這更符合那個人物的狀態(tài)。

人物周刊:你演的角色都是陽氣很足的狀態(tài)。

對,這個戲陽氣蠻足的!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喜歡的人物都是很上進的、很努力的,周瑩也是一個非常努力的人。我跟導演說,這個劇本看完,我覺得眼前有一股顏色,是很溫暖的橘色,我們在這個中介門店里,大家的相處,包括這個人物散發(fā)出來的氣息,就是給人很溫暖的感覺,這是我喜歡的。房似錦是個非常努力生活的人,就像現(xiàn)在大家的口號,幸福是靠奮斗出來的,對吧?

人物周刊:你覺得幸福是靠奮斗出來的嗎?

是的,我覺得奮斗本身這個行為就會讓人產(chǎn)生幸福感,因為你努力了,在追求的過程中,我覺得最起碼不辜負自己。

孫儷、鄧超和一雙兒女 圖/受訪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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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演員的修養(yǎng)

人物周刊:自上次專訪至今已經(jīng)有三年多時間,當時《羋月傳》剛播出,你后來接了《那年花開月正圓》和電影《影》,到現(xiàn)在正在拍的電視劇《賣房子的人》,片量不是很多,你覺得這三年自己最大的變化是什么?

我覺得自己拍戲時反而狀態(tài)好一點,飲食、生活作息都會特別注意,平時還是會犯懶一點,沒有像現(xiàn)在那么嚴謹。

人物周刊:現(xiàn)在每天的作息大概是怎樣的?

早上5點半左右起床,6點半出門,去松江拍戲,路上把早飯吃了,車程大概40分鐘,然后7點一刻化妝,化到8點半,9點開拍,拍到中午12點吃飯,吃飯大概就半個小時,卡著點的,完了下午繼續(xù)拍,拍到5點左右回市區(qū)。回家前我會看下導航,如果特別堵車,就在休息室先運動半小時到40分鐘,然后在車上吃個晚飯,回去洗個澡跟孩子們講講故事,差不多9點就睡覺了。

人物周刊:轉(zhuǎn)場拍攝間隙再熟悉下劇本臺詞?

劇本其實開拍前已準備了大部分,但我有個習慣:每天早上化妝時開聲讀劇本,從第一集一直讀到最后一集,不停地讀,化妝差不多一個半小時,我就讀一個半小時劇本,一天讀5本,45集劇本,滾一遍差不多要小十天,不停地讀。因為開機前讀劇本只是自己的想象,但開機后因為跟所有演員搭過戲了,導演對你的要求、攝影的運動軌跡你也知道了,很多場景都有印象,再去讀劇本你會把那些都帶入,戲的感覺就更立體了。

有時比如你今天拍了第1集第8場,導演對你提這些要求,后面拍第2集第3集你就知道類似的感覺了,但作為演員你可能不想重復自己,你就想著再怎么去做些細微的改變和調(diào)整,你會越來越接近這個人物,她的語感、語速,包括每個停頓,可能跟劇本寫的和你原來準備的都不一樣,氣口在哪你都能知道了。我覺得任何一種表演形式都是要求你非常真誠,像對待朋友一樣塑造那個角色你才可以打動人,但是電影跟電視劇真的不太一樣,電視劇每天巨大的工作量在那里,它不允許你在現(xiàn)場思考,你根本思考不了。

前兩天就發(fā)生一件很危險的事,提示突然出錯了,那天拍的是第6集,但提示把15集的內(nèi)容提到第6集去了,15集我媽來了,但第6集沒有,我們一樣都是在車邊上站著,但演完我就是覺得不對勁,我特地去房車上看了劇本,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呀,這時別的演員都收工了,我趕緊跑去跟導演說,然后把大家叫回來再重拍,因為工作量太多了,你必須對劇本特別清晰才可以,要不然很容易犯這樣的錯誤。

2005年12月29日,拍攝于江蘇昆山,孫儷 圖/本刊記者 姜曉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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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:回想下15年前的你是什么樣子?那時候大概在忙什么?

(思考狀)15年前?我今年36,15年前我21,剛剛?cè)胄?,那時候在拍戲,《玉觀音》?,F(xiàn)在回想,印象最深的就是當時皮膚過敏,因為云南的紫外線特別厲害,那時也不懂什么叫紫外線過敏,拍戲從來都不抹防曬,當?shù)睾0魏芨?,被曬得不行,我還以為自己是內(nèi)分泌失調(diào),其實都是曬傷的。

人物周刊:除了皮膚過敏,當時的心理狀態(tài)是怎樣的?

壓力大,老是懷疑自己,不知道演戲是不是適合自己,我真的能演戲嗎?我演戲行不行?。烤透鞣N焦慮。人家都說年輕時應該是狀態(tài)最好的時候,我反而覺得20歲左右人很容易焦慮,這一點我從我妹妹身上都能看到。我妹妹她今年高三了,經(jīng)常跟我聊,她覺得很焦慮,為什么焦慮呢?她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,好像人生沒有方向和目標,她覺得很恐懼,明年考大學也不知道自己要選什么專業(yè)做什么。

所以,我覺得人生在某個階段,它就像一個漩渦,你一直在那里漩漩漩,如果漩到一個好的位置,節(jié)骨眼上做了個選擇,“啪”你就出去了,找到路了,如果沒找到,你可能一直在里面漩,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來。其實年輕的時候雖然有更多時間,但也會帶來很多焦慮,我覺得每個年齡段都有每個年齡段的焦慮。

人物周刊:感覺你這幾年活得越來越開了,很多事都可以不Care(在意),也有自己一套比較定的體系來應對,現(xiàn)在這個年齡段還有什么事會讓你焦慮?

確實,我覺得自己在孩子、家庭身上得到很多正能量,讓我變得越來越好。但前陣剛開機時也有焦慮,都是一些比較小的事情,比如我會糾結(jié)要不要住松江片場還是住家里?家人希望我每天回家,但對我自己來講可能太累了,攝制組的人都希望我住劇組,這樣能更全身心地投入工作,也不會太疲勞,但我好像又會擔心家里兩個孩子。所以我其實在家東西都打包好了,說每天來回試幾天,如果不行就住劇組,現(xiàn)在開機已經(jīng)一個多月了,我漸漸適應了,每天來回也還好。

人物周刊:許多女性比較缺乏安全感,大家覺得你比較淡定,說說你的安全感來源?

我覺得焦慮每個人肯定都會有,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。人跟動物最大的區(qū)別就是他會不停思考,作為演員你肯定想得會更多,我一工作,找中醫(yī)給我看時,他一搭脈,就說我最近思慮較多,脾胃不好。我有一套讓自己不焦慮的方法,因為了解自己嘛,比如我的床頭有個筆記本,睡不著我就把所有做完的和沒做的事都寫在本子上,忘記了我就去看下提醒下自己,告訴自己它會提醒我,不讓自己焦慮。不停地讀劇本也是為了讓自己不焦慮,你為什么在現(xiàn)場會焦慮?因為你怕自己演不好,你為什么演不好?因為你對劇本對人物不熟悉,那我就去不停地讀它感受她,就越來越熟悉了。導演有時候在現(xiàn)場會改臺詞,如果你對這個人物都不熟,他一改你就更慌了。

人物周刊:我看剛才導演臨時改詞,跟你對戲的那個新演員特別緊張,你年輕時也碰到過這種情況?

我現(xiàn)在有時也會緊張,特別不熟的時候就會。一開始拍戲總有個磨合期,跟工作人員、跟對手演員磨合,慢慢就熟了,私下會有交流,人跟人要看氣場的,你們不熟的時候,演戲會互相搶詞,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把話說完了,他如果想加一個詞你都不知道,但如果你們特別熟了以后,他一個表情你就知道他下一步想干啥。我現(xiàn)在越來越覺得拍戲更重要的是集體氛圍,是一個團隊工作,就像今天我們演一場戲,光我一個人好沒用,我臺詞記得住,導演說我感覺好沒用,要對手也發(fā)揮得好,戲是兩個人的,交織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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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明星的日常

人物周刊:從拍完張藝謀那部《影》到接拍現(xiàn)在這部電視劇《賣房子的人》,你差不多休息了有兩年,期間主要在忙什么?

就特別忙,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,怎么兩年就過去了?好像特別快,天天帶孩子。

人物周刊:這段時間讀書嗎?

看營養(yǎng)書吧。(三年前采訪你也在看營養(yǎng)書?)現(xiàn)在依然喜歡看,最近我在看一本關于跑步、修行及素食的書,說一個人常年跑馬拉松,但他一直吃素食,我就特別想探究他到底吃的是什么,我覺得素食有很多營養(yǎng)的學問,但是要懂得搭配才可以,否則很容易營養(yǎng)不良的。

人物周刊:經(jīng)常看電影嗎?

基本上有時間能去影院都會去看。那個動畫片《尋夢環(huán)游記 》(Coco)特別好!我還看了《網(wǎng)絡謎蹤》《小偷家族》《綠皮書》《波西米亞狂想曲》《何以為家》……特別多好看的電影,其實《小飛象》也特別好,我很喜歡看動畫片,但看了什么經(jīng)常都忘了。

我還會帶孩子去看些舞臺劇、音樂劇,希望小孩的成長更豐富多彩些,我?guī)麄內(nèi)タ戳艘魳穭 稉u滾學?!?,那個超級棒!上次還帶他們?nèi)テ謻|聽了倫敦愛樂的交響樂,我們?nèi)齻€人都穿了正裝去的,臺上演員并不認識我,但看到兩個小朋友穿著小西裝和小禮服裙,中場休息時演員就下來跟我們交談。小朋友看戲愛坐第一排,距離舞臺近,演員下來跟他們聊天就越發(fā)激動了。其實下半場他們很累,兩個人都睡著了,一路睡到家,連澡都沒洗,但他們很開心,我也很開心,整個過程非常棒。

人物周刊:《尋夢環(huán)游記》那個動畫片屬于死亡教育類的片子,你看下來有何特別感觸?

死亡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問題,小時候如果我們問爸媽這個問題,他們一定是逃避的,但現(xiàn)在小孩到各個年齡段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,這個問題他們經(jīng)常問,我兒子特別敏感很愛問這些。有一天妹妹的學校在教一首關于愛的歌,她睡前就問我什么是愛,哥哥就回答她說,好像Coco那個電影里說的,如果沒有人愛你,你就真正地死亡了……他這個回答讓我都很驚訝,因為電影里有句臺詞: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,我覺得這是Coco對他的影響。

我也一直告訴他們,如果你這輩子做了不好的事情,并不是說它就沒有人記住,下輩子還會有人知道的。

人物周刊:作為母親,你看那部《何以為家》應該哭壞了吧?

我一個人去看的,這個電影太震撼了!每個場景都特別觸動,我在電影院自己一個人哭瘋了!跟我們的生活太不一樣了,我覺得簡直是人間地獄,沒有人認可,連國籍都沒有。對一個小孩來講,生活連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證。這部電影拍得非常好,每個人都是可憐人,包括那對父母,他們也很無奈,生了那么多孩子,在法庭上他們跟律師說:你沒有資格這么跟我說,我從小就是這么生活過來的,沒有人知道我發(fā)生了什么,我也不想這樣。還有那個喂母乳的媽媽,小孩幫她帶個小小孩……這片子每一刻都讓你特別特別揪心。

人物周刊:看了那么多電影,你會從中取經(jīng)嗎?有哪些積淀和體悟?

其實我看電影的時候就是單純把自己當作觀眾,如果某一刻很觸動我,我不用刻意去記住,它“噌”一下會像吸鐵石一樣把我吸走的,(打到你?)對!打到我心里,印在我腦子里,某個表情或某個場景,瞬間就記住了。

人物周刊:說說你對時間的感受?面對時間流逝,你會怎么去跟它相處?

時間越過越快,別說我覺得快,我們家兒子天天跟我講,媽媽,怎么那么快一個禮拜就過去了?我覺得現(xiàn)在更珍惜時間了,真的不能蹉跎歲月,前兩天我一個搞音樂的朋友來上海探班看我,正好我休息,他就陪我一塊去看我爺爺,他可能從沒見過這類老年醫(yī)院,所有老人都躺在病床上,其實說白了就是臨終關懷。

人物周刊:你爺爺多大歲數(shù)了?你多久去看他一回?

九十多歲,冠心病,躺在醫(yī)院十多年了,有時間的話,我一個星期去看他一次,如果沒有時間,可能兩個禮拜去一趟。我那個朋友去醫(yī)院看了以后就驚呆了,他說,我們還有什么可以要求的?

其實有時我覺得這是最好的凈化心靈的地方,我們對自己那么多要求,那么多不滿足,當你看到這里,瞬間覺得我還能直立行走,有說話、吃飯的權利就已經(jīng)很知足了,然后我經(jīng)常會聽護工講各種病人的故事。新進來的一個病人才40歲,已經(jīng)躺床上兩年了,因為幫人裝東西從高梯上摔下來,摔到后腦袋,手術失敗,然后就一直躺著,孩子才多大呀?!對他來講,雖然活著,但已經(jīng)沒意識了,他只是活著會呼吸,你說這對他公平嗎?才40歲的人。我爺爺隔壁床新進來一個老太太,今年要退休了,退休前說頸椎不好去開個刀,但是手術有風險失敗了,然后就癱在床上,她老伴一直說就不該開這個刀,本來他們新馬泰的機票都買好了,想下個月去旅游的,結(jié)果可能再也去不了了。每次去爺爺那里,我就看到一房間的老人,然后聽護工講每個家庭每個人的狀態(tài),我覺得真的要知足,而且時間對我來講太珍貴了。

人物周刊:有沒有想過,15年后你大概在演個怎樣的角色?

15年后我51歲了,可能客串在各個劇組里賺零花錢吧。(笑)我覺得時代在變化,大家對演員的要求也在變化,原來人家覺得可能較年輕的演員才能演戲,但現(xiàn)在好像越來越不是這樣,因為你有了生活閱歷,演戲到最后真的是你對生活的積累和認識,臺詞可以背,但每個反應你是背不出來的,你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表達。

人物周刊:設想下你和鄧超的老年狀態(tài)?

可能幫我們的孩子帶孩子吧?但廣場舞估計看不到我,我應該還在(練)普拉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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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8期 總第818期
出版時間:2024年12月30日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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