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種關注 | 他擊中了千家萬戶的痛點

稿源:南方人物周刊 | 作者: 本刊記者 徐琳玲 日期: 2018-01-03

在從事媒體行業(yè)20年后,魯強寫出了《小別離》,借助中小學教育和留學問題,將各種社會現實問題一一呈現出來。此后又一口氣完成了12部長篇小說,都是與現實息息相關,每寫完一部,立刻就被買走影視版權

47歲這一年,魯強做了一個決定:當一名職業(yè)作家。

當時,他的頭銜是浙江日報報業(yè)集團數字采編中心總編輯。一天24小時在線,隨身攜帶兩部手機,走在路上也拿著手機看稿。同事們打趣:報社必須給他配一只導盲犬。

事情來得蹊蹺。2013年年底,他用難得的17天長假完成了一部15萬字的小說《小別離》,發(fā)表在文學雜志《江南》上。半個月后,前后有6家影視公司找到他。最后,一家上海影業(yè)公司買走了小說的影視版權。

辭去報社職務兩年多,他一口氣完成了12部長篇小說。每寫完一部,立刻就被買走影視版權。

商業(yè)市場開出的價碼,讓這位從業(yè)二十余年、得過“中國新聞一等獎”的前媒體人又驚又喜——“你要相信,即使在這個時代,好的內容一定是有價值的?!?/p>

他以一名同行前輩的身份,和我慷慨地分享著自己這一年多來的轉型和創(chuàng)作心得。那是2015年8月底,當時由海清、黃磊主演的電視劇《小別離》剛剛殺青,預備等第二年開學季來臨前播出。我們都預感到,這部電視劇一定會火。

2016年8月中旬開播后,《小別離》果然火了。

在三大衛(wèi)視平臺播出以來,《小別離》在一大波由魔幻、青春偶像、小鮮肉流量擔當的IP中突圍而出,穩(wěn)居黃金檔收視率前三位,并噌噌噌地上了熱搜榜,以嚴肅的現實主義題材成為北京、上海等各大城市的寫字樓、茶水間、飯桌上熱議的“國民級話題”。

工作日午餐時間,上海靜安區(qū)的一家餐廳里,5位不同年齡段的外企女白領難得湊到一桌,嘰嘰喳喳地討論著《小別離》的人物、劇情以及留學問題。飯桌上,下班后忙著送孩子到各種補習班的70后李玲看著有點焦灼,她向部門副總監(jiān)Grace請教美國公私高中的利弊和homestay(寄宿)的大致費用;60后的Grace兩年前把兒子送到美國中部讀高中,代價是賣掉了公婆留給她和丈夫的一套市中心老公房;新員工90姑娘Monica則談起自己5年前被父母送到溫哥華讀本科的經歷。

“拍得真心好。講的就是我們家里的事。”號稱從不看國產劇的Monica聊得眉飛色舞。平日里,自覺很潮的Monica從來不和這些被她私下喚作“老阿姨們”的同事聊工作以外的事。

“太真實了。戳中了家長的心事?!鄙虾R患伊魧W中介機構的資深顧問karen評價說。每年,她和同事都要負責把一撥又一撥孩子的學校申請材料進行包裝,然后送到北美各地中學。

“看完書稿后,我當時的心情只有兩個字來形容:興奮?!薄督稀冯s志主編袁敏在電話里中回憶起自己兩年多前那一刻的心緒,“他擊中了中國千萬個家庭的痛點?!痹羰琴Y深出版人,韓寒《三重門》的推手和海巖《永不瞑目》的責編,她隨后在編輯部里一錘定音,把《小別離》作為《江南》2014年第2期的頭條重點推出,并為作者聯系出書事宜。

電視劇《小別離》劇照

“養(yǎng)”了多年的題材

電視劇火了以后,愛講故事的記者寫道:因為送女兒出國留學,在強烈情感觸動下,魯強一口氣寫出了《小別離》

“天下哪有這么神奇的事。搞創(chuàng)作的人一聽都知道這不可能。”他略帶嘲弄地一笑,“又不是歌德,失戀了一刺激就寫出一部《少年維特之煩惱》?!?/p>

在職業(yè)文字工作者這里,小說的人物、情節(jié)會像一株株爬藤植物那樣在心里滋長、蔓延?!缎e離》的題材,在魯強心中已“養(yǎng)”了好多年。

自2005年起,魯強在《錢江晚報》做分管科教新聞的部門主任,密切關注杭州教育界的最新動向,記者們也常常從各中小學帶回來最新的問題。

那時,在杭城某個中學里,孩子們讀著讀著,然后發(fā)現同桌突然不來了,一問,留學去了;再讀著讀著,一個班參加中考的人數少了。最開始是一批讀書讀不上去的孩子,家里有錢或有權;后來變成身邊朋友、單位同事的孩子,都是普通人家??傊?,越來越多的孩子在往外走,年齡也越來越小。

感受到這股涌動著的留學熱潮,魯強在2006年策劃了一組大型報道《走進世界名?!?。他帶著一支小分隊,以夏威夷的太平洋大學為起點,一路到美國本土東海岸和西海岸,沿路采訪伯克利大學、耶魯、哈佛、麻省理工、賓夕法尼亞大學。

報道見報后,讀者反響熱烈。他和同事們又走訪了歐洲、日本、俄羅斯的著名高等學府。

走在哈佛校園里,魯強感受到了一種情感上的震撼——“全世界的精英都聚集在這里,頭腦很聰明是不用說了。關鍵是一個個都長得這么好看,男的,女的,都長得這么好看,甚至一些女老師被稱作邦女郎。校園里,有人在跑步,天那么藍,陽光那么好,會讓人覺得:“全世界的未來就是這樣。人在這種氛圍里會變得好看起來。”

2010年,他調至浙報集團旗下的紅旗出版社做總編輯,主抓暢銷書選題,曾賣出一百多萬冊的《馬云內部講話》。當時,他很想推出一本關于這股留學潮的社會學調查類書,并對中國現行的教育體制進行反思,甚至定好了書名——《中國第四次留學潮》。

沒想到,時隔幾年,他自己以小說的方式把這個題材寫出來了?!暗浇裉欤叶加X得這本書也會同樣暢銷的。寫小說,用的是情感的語言,但聚集點都是一樣的?!?/p>

為了跟進教育界的最新問題,他常派手下記者去參加杭州各小學的家長會:孩子們常常做家庭作業(yè)到晚上11點,一邊做題一邊打著瞌睡;知名高校畢業(yè)的家長們幫孩子做題,做不出時,就上網搜索答案;身邊有同事的孩子天真地發(fā)問一些讓大人們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說起的問題。

在空氣質量指數亮紅燈的傍晚,他常??吹酱┲7?、戴著口罩的孩子在操場、公園里練長跑?!耙驗殚L跑也是中考的內容之一,如果體育少了兩分三分,做題做得要死?!?/p>

“這樣的教育體制,就是要把孩子訓練成一個運動員,不能出一點點差錯。就像海清在電視劇中說的——少考一分,放在杭州可能就是全市差1000名;放在上海、北京,可能意味著落后兩千多名?!?/p>

魯強也把女兒送到國外讀高中。如《小別離》中黃磊、海清出演的夫妻一樣。身為60后的他和妻子,也是在中國式應試教育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人。他并不認同電視劇、外媒對這股留學潮的陳舊解讀——中國的家長們還在把自己實現不了的夢想壓在孩子身上,要孩子競爭再競爭,搶在起跑線上。

“其實從我們這一代起,到現在做父母的80后們,大部分人的思想觀念已經不是這樣了。大家都清楚這種應試教育的弊端,也都很寶貝自家的孩子,希望他/她能開開心心的,有一個快樂成長的童年。所以,他們決定:我們不再這么玩下去了?!?/p>

在分離的憂傷中,千家萬戶悄悄地把一只小船放了下去,看著它遠行。和過往那些遠行的船只不一樣,這些小船看上去格外的小、格外的單薄,由此扯動了濃濃的愁緒。

為了豐富《小別離2》的小說和劇本創(chuàng)作,魯強兩次到美西海岸和加拿大采訪。在這些小留學生們聚集的地方,一些美國老師常常和他提到他們的吃驚與不解:他們覺得這些中國孩子們好像都是沒有爸爸似的,有媽媽跟過來陪讀的,也有孩子一個人在這里homestay。然后,一到春節(jié),這些平日“消失的爸爸們”忽然都出現了。

“美國人、歐洲人甚至日本人很難理解中國人這一點:居然為了孩子的教育,可以忍受夫妻分離。中國好像是世界上最不把感情當回事的民族。另一方面,你不能去批評、指責他們,這里頭有太多糾結、無奈的東西?!?/p>

和家長們頻繁接觸讓魯強了解到令人哭笑不得、又倍感辛酸的情況——“中國人真是很會算,每一個人都有他的那個算盤。如果不跨出這一步,你會覺得很常態(tài),因為家長們會和你算得很清楚,讓你覺得他們這樣的算法都是對的。但是,一旦跨出這一步,你要付出很大的代價,是要顛覆人倫情感的?!?/p>

小說《小別離》里,為了能讓孩子免學費上國外的公立學校,經濟窘迫的離婚女人吳佳妮費盡心思鉆兩邊法律的空子,說服前夫放棄撫養(yǎng)權,把女兒琴琴“過繼”給國外的姐姐;為了給在澳洲的女兒賺每年20萬學費,表姐林紅一邊忍受著夫妻分居、讓丈夫許光明到外地給已是地產公司老板的大學女同學打工,一邊小心翼翼提防丈夫和老情人舊情復燃。

即使是看上去“最正?!钡囊粚Ψ蚱蘖謭@和海萍,也在各自的海外親戚之間來回權衡、盤算,要為女兒朵兒謀求一條經濟條件許可下最好的出路。

正如電視劇里的一個金句所說那樣——“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民族像中國人那樣,為了孩子的好,可以這樣不惜一切代價的。” 

電視劇火了以后,常有人問他:“那么,魯強老師你到底認為該不該送孩子出國?這樣的出國盲目不盲目?”

“如果可以給出一個簡單、確定的回答,我就沒有必要寫《小別離》了?!彼f。

從新聞人轉型為職業(yè)作家后,他覺得自己最重要的一個轉換是——不預設立場,“你必須有代入感地去理解每個人,理解他的情感、他的算法,把他的人生活一遍?!?/p>

短跑選手

47歲之前,魯強是一個典型的媒體人。

從記者、部門副主任、主任、副總編輯,他憑業(yè)績一路提拔上來。1993年,他從中山大學碩士畢業(yè)進《錢江晚報》工作時,正撞上中國報業(yè)發(fā)展的黃金歲月,都市類報紙開始發(fā)力。

從文化記者當起,跑流行音樂、電影到各種文藝演出,旁觀了大陸流行音樂的興衰??赐暄莩觥⒉稍L完后,他就直接趴在舞臺上寫稿子。第二天見報后,就等著與其他都市類報紙同條線的記者PK。那時,他寫過歌星韋唯在橫店走穴,演出前數鈔票,整整數完4萬塊錢才肯上臺唱《愛的奉獻》。

他回味著當年奔跑在各地的場景?!爱斢浾咭彩怯谐删透械摹蟮腊l(fā)表后,馬上就有讀者給你反饋,最先是寫信,后來是打熱線電話,再然后就是email。有時還會有讀者送花到編輯部來?!?nbsp;

當跑線記者沒幾年,他升任部門主任、副總編。每天下午4點左右,編輯部開談版會,條線記者們一個一個報選題,他一邊聽一邊下判斷:這個新聞線索值不值得跟,從什么角度切入有新意,有時就直接槍斃選題,

報紙最鼎盛時期,他在《錢江晚報》做值班總編輯,一個晚上要審完64個版,“根本來不及一篇一篇看過,一眼掃過去,從64個版挑出頭版頭條,然后做各版的標題?!?/p>

那是中國都市類報紙競爭最白熱化的時期。身為值班總編輯,肩頭上直接壓著發(fā)行量、廣告額的擔子:當晚頭版頭條選得好,第二天報紙就大賣,成為杭州城里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;選得不好,第二天就賣不動,到晚上,發(fā)行部門從各書報亭陸續(xù)回收剩余的報紙,這都是真金白銀的成本。

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的采編工作,訓練了他對社會熱點的敏感度和把握能力。在一堆現實題材中,他能迅速判斷某個題材能不能成為熱點,以及是否有可能成為現象級的話題。對留學潮和教育話題的留意,就是從那時開始。

袁敏把魯強小說的特點總結為兩條:一是抓社會熱點、痛點的能力;二是提升到概念的能力?!斑@還是和他的媒體經歷有關,常年在社會生活第一線,對現實生活有著觀察和理解?!?/p>

身為純文學雜志的主編,她接觸過國內不少優(yōu)秀作家:“他們的小說很優(yōu)秀,技法也很成熟,但是,總感覺他們離現實社會有很大的距離,包括一些很有名氣的作家。”

2013年,魯強受命組建浙報集團的移動新聞客戶端——“浙江新聞”。在傳統(tǒng)媒體轉型大潮的壓力下,他也面臨著與市場更為直接的對接——“好的報道,馬上就有讀者在微博微信上轉發(fā)、評論。必須有產品思維,必須能讓傳播者進行二次創(chuàng)作,分享出去,才能傳播得快?!?/p>

忙于日常的報道,讓他很少有精力顧及到自己那一點被擠到犄角旮旯里的文學夢。負責副刊時,他也寫寫散文、評論。工作之余,他發(fā)表過幾個中篇小說,一個長篇小說拖了七八年才寫完。

2014年賣出《小別離》后,他終于痛下決心,把一紙調動的請求遞到了集團領導的辦公桌上?!拔艺f我起步很晚了,想象力、創(chuàng)作力已經到人生最后一站,我想珍惜余下的這點時間,多寫一點東西。”

在隨后兩年里,他一口氣完成12個小長篇——《同學會》、《廣場舞》、《放學路上》、《笨男孩》、《不在別處》……多年在報紙倚馬可待的訓練,讓他保持了驚人的寫作速度,平均一天能寫五千字左右,順利時能達到一萬字。

魯強把自己定義為“短跑選手”,“一般都會在一個月之內把一部小說寫完,要是一個月寫不完,我就不寫了?!比绻侠^一個月,他就放棄,“因為會越寫越累?!?/p>

他的高產,也讓同為作家的袁敏感到羨慕。

“他是典型的新聞語言,節(jié)奏、場景轉換都很快,直切主題,畫面感很強。這符合影視劇的需要,”她說,“在創(chuàng)作小說時,他已經在考慮改編成影視劇的可能性了?!?/p>

刻意的溫暖

每寫一部小說,魯強都把故事放置在三十多年變革的大時代背景下。這也得益于媒體的歷練,“思考任何社會問題,都會加入時政的思維、經濟因素的思維。”

《同學會》呈現的是在劇烈社會轉型中人與人的命運差異——有成功學導師、互聯網英雄“小馬云”,和混得不如意、近乎loser的出版社編輯宋揚。

《廣場舞》關注的是社會階層分化和固化問題。在同一幢寫字樓里,一群自認為最時髦、在公司有地位有資歷的60后高冷知識女性,和一群同一個年齡段的清潔工,她們都在跳廣場舞,各自面對著人生的種種難題和窘迫。

《不在別處》聚焦的是中年危機和“二胎焦慮”。在二胎政策放開后,人到中年的蘇家三姐妹在情感、升職、財富等等問題上面臨的“人生痛點”。

在《小別離》里,借助中小學教育制度和留學問題,小說撕開一個小小的口子,把房價、食品安全、社會誠信、社會階層固化等問題一一呈現出來。

“我寫的都是平凡生活里的平凡小人物,其實不是像海清演的那么個性極端、拼死拼活非要怎么怎樣的。但是,電視劇可能更需要這樣的戲劇性?!毙愿駵睾偷聂攺娪兴A舻乇磉_了自己對電視劇的看法。

脾氣直爽的袁敏則直接表達了對小說被改編成家庭輕喜劇的遺憾——“電視劇把小說里承載的那些沉重的東西給消解了,尤其是后半段,變成黃磊和海清之間的情感危機,很可惜。”

身為常年在一線的媒體人,魯強既是時代的旁觀者,也是親歷者。置身于劇烈的社會轉型期,許多人的命運在風雨中飄蕩起伏,財富、情感、尊嚴一一遭受挑戰(zhàn),甚至被碾壓而過?!暗?,人的精神狀態(tài)不是橡皮筋,它不能一直繃著,一定要有一個出口?!?/p>

對于這個變動的大時代,魯強的一些視角有趣而獨特,譬如,女人跑的速度要比男生快,“你看每一次的潮流,基本上都是從女人開始的,下海、出國、炒匯,因為女人對時代的感覺更為敏銳。不是有個說法么,每一個上海男人,背后都有一個精明的丈母娘和一個精明的老婆。”

這也是他另一部小說《笨男孩》的主題——一個1980年代末大學畢業(yè)的“笨男孩”追求一個總跑在時代風潮前頭的“聰明姐”,一追追了20年的故事。

做部門領導時,他會留心觀察手下每一個記者的情緒起伏、喜怒哀樂。他也笑著聊起一些有趣的片段:譬如太太在參加同學會幾周前就在發(fā)愁亮相的“行頭”;報社里不同年齡段的女性如何彼此為敵;那些跳著《小蘋果》的老太太中也有復雜的江湖……

在魯強的小說里,那一團團的糾結、沖突、矛盾、愛恨不管如何千纏百繞,人和人之間最終是和解的,結尾是溫暖的。雖然,那些現實問題依然冰冷地矗立著。

為小說安排這樣的happy ending,是想給讀者呈上一顆效力微弱的安慰劑,還是出于對影視劇商業(yè)化要求的考慮呢?

魯強說自己清楚什么是更高級、更深刻的文學。在媒體工作時,他經常會接觸到許多陰暗的東西,有時覺得很無力,覺得文字沒有力量,改變不了這個世界。

“其實,生活的荒誕感和殘酷,人的分裂,遠遠超過了一個作家的想象力。那些社會新聞,是作家們編不出來的。所以,我還是想給讀者一點希望。

“我甚至是刻意地在寫溫暖。當我寫小說時,我編造一個故事,創(chuàng)造了一個世界,這個世界是我還能掌控的,我就由衷地覺得:這么寫我吃不消,狠不下心把人心往狠處寫。

“我真覺得,轉型期的中國人需要這樣的溫暖。雖然我寫的題材反映的是社會的痛點,還得有溫暖——否則,這些小人物太苦了,他們在現實生活中已經很糾結,糾結總得有一個出路,給他們一個深呼吸。

“如果一個在上海生活的小白領,在一天的職場打拼后,看看我寫的書、改編的電視劇,第二天又能高高興興去上班,我就滿足了?!?/p>

開始文學創(chuàng)作后,魯強愛上了跑步和游泳?!安粌H僅是體力,還在于你有沒有托起一個虛構世界的生命能量。寫著寫著,一定會觸動心里一些黑暗的東西。因為你寫的時候,也把筆下人物的生活過了一遍,如果沒有這樣的情緒和心理的投入,寫不到讓自己心痛,一定打動不了人的;但是,如果寫到讓自己心痛,一定很折磨?!?/p>

他寫作的地方,在杭州老城區(qū)的一套老式公寓里。這里被省團校和兩所地方高校包圍,中間是一條充滿市井草根氣息的老巷子。

碰到累了、寫不下去的時候,他會到附近學校的操場走上幾圈。太陽曬到身上,他感覺自己又溫暖起來。他穿過長長的巷子,走回工作室,耳邊是一派喧鬧的人聲、叫賣聲。

仿佛有能量又注入了身體中,讓他又可以一頭扎進自己編織的那個愛與痛的世界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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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7期 總第817期
出版時間:2024年12月23日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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