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涼山始終給人一種蒼茫感。
站在山上,云好似唾手可得。天地遼闊,身心更覺自由。我想自己就是被其中真實(shí)、淳樸的氣質(zhì)吸引,一次次地重返大涼山。
2018年夏天,我第一次前往大涼山。在國家精準(zhǔn)扶貧政策的支持下,許多村寨都通了路。“脫貧”字樣的標(biāo)語粉刷在斑駁的墻面,一邊是彝語,一邊是漢語。
農(nóng)歷六月二十四日是火把節(jié),也稱星回節(jié),是彝族人重要的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。人們舉辦斗牛、斗雞、賽馬、摔跤、選美等傳統(tǒng)活動,唱火把歌、跳朵樂荷舞慶祝盛大節(jié)日,一連四五天。
賽場之外,村民席地而坐,密密麻麻,一眼望不到頭。因為距離太遠(yuǎn),一位大叔只好用收音機(jī)收聽最新賽況。也有人不關(guān)心比賽,與鄰人聊得火熱。到了夜晚,身著“擦爾瓦”的彝人圍在篝火旁飲酒、跳舞,好不快活。
不少人面對鏡頭十分羞赧,亦或冷漠。在火把節(jié)上,我遇見一位背影凝重的婦女。等她回過頭來,一張神情淡漠、略顯彪悍的面龐進(jìn)入視線。我想,那大抵是她與自然多年斗爭的痕跡。
年輕的女孩身著色彩鮮亮的“擦爾瓦”,頭戴銀飾奔赴盛會,笑容常掛在嘴角。
除去節(jié)日,趕集是當(dāng)?shù)厝藷嶂缘牧硪患隆S腥顺弥炝猎缭缤讲匠霭l(fā),也有人開著農(nóng)用三輪車,拉了一整車人。
有次,我和同行的朋友租了一輛小面包車去集市,途中遇到一位牽著羊的婦女想要搭車。她普通話講得含混,只能與司機(jī)對話。車已滿載,她怯生生地與她的羊一起鉆進(jìn)了逼仄的后備箱。
你可以在集市上找到各種生活所需。一位村民賣掉手上的雞后,轉(zhuǎn)而在街邊理了發(fā)。這里做生意的邏輯與廣東迥異,比較少主動叫賣。我遇到一位賣羊的大叔,他安靜地抽著旱煙,時而打量過客,羊群在身后,仿佛買賣與他無關(guān)。
最近一次去大涼山還是2020年。十一月初的氣溫只有10攝氏度,穿著厚棉襖才能御寒。恰逢彝族年,導(dǎo)游阿杰帶著我們一行人到他家里吃土豬肉。
下了車,蹚過一條小溪,十幾戶人家的屋子鱗次櫛比地排布于山腳。那天一行十來人圍坐一團(tuán),阿杰的妹妹惹門也趕來幫忙。
惹門讀初二,話少,我問她想不想出去,她說想到美姑縣城讀高中。她一邊勤快地忙前忙后,一邊作答,言語間沒有浮躁。這是許多當(dāng)?shù)厝私o我留下的印象——樂天知命。
彝族年殺豬是家家戶戶的傳統(tǒng),村民用大鼎把水燒開,將土豬投擲其中去毛,然后火烤??竞玫耐霖i被切成塊狀,個頭勝過紅燒肉。彝人飲食不喜用餐桌,慣于將飯菜擺在地上。我一口氣吃了三塊土豬肉。
阿杰普通話講得好,是村里為數(shù)不多做導(dǎo)游的人選,相較其他村民,他的生活還算可觀。但這三年受疫情影響,游客少得可憐。我回到廣東后不久,阿杰在微信上詢問我南下打工的事,幾個來回,最后沒了下文,如同我的重返涼山計劃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