發(fā)自上海 ?圖 ?受訪者提供 ?
編輯 ?周建平 ?rwzkjpz@163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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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現(xiàn)在選擇角色，我會去找這個人物身上的魂兒，就是‘她’甩在別人心口上的那把刀子。”
薛佳凝一身素樸牛仔便裝，出現(xiàn)在音樂劇《趙氏孤兒》排練現(xiàn)場。月牙笑眼的她頗具親和力，只有跟你嚴肅討論角色時，才會拋出上面這樣的“狠”話。
兩個多月密集排練，薛佳凝全情投入舞臺，挑戰(zhàn)了“公主”（莊姬，趙氏孤兒之母）一角。這是個靈魂撕裂、悲憤交集的母親，跨越16年歲月鴻溝，她在禁宮中孤獨悼念亡夫，期盼與兒子重逢，漫長的等待讓她幾近癲狂……
“演完整個音樂劇，我覺得自己在這個人物身上找到一種特別大氣的感覺——大地之母。”一字一頓說完“大地之母”這樣的詞，眼前這個眉眼彎彎的姑娘，忍不住又樂呵呵笑了起來。
“多年過去了，她的性格還是很純粹?！币魳穭 囤w氏孤兒》導演徐俊如許評價這位“小師妹”，“校園時代的印象中，她逢人總笑瞇瞇的，天生一雙桃花眼，甚是可愛。記得在她那一屆的畢業(yè)大戲《家》中，佳凝飾演鳴鳳。鳴鳳最后走向荷花池的那場戲，她的悲鳴被佳凝演繹得入木三分，頗為震撼。她畢業(yè)后，我又看過她主演的一部小劇場話劇《去年冬天》，那時她剛進入上海話劇藝術中心，非常年輕。但與兩位資深表演藝術家許承先和尹鑄勝同臺，她的表演卻不見一絲稚嫩和柔弱，非常從容，毫不遜色。早些年她的舞臺功力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?！?/p>
離開話劇舞臺后，薛佳凝曾以《粉紅女郎》等多部家喻戶曉的電視劇走紅，尤其是她飾演的“哈妹”，憨直熱情、古靈精怪，在觀眾心目中早已成為經(jīng)典形象?！捌鋵嵐煤臀业男愿癫惶?，”初次見面，薛佳凝半開玩笑地強調，“哈妹時尚，但沒什么文化，我更喜歡智慧、有主見的?！?/p>
鮮有人知，薛佳凝20歲不到時，曾出演過莫言作品改編的《紅樹林》?！澳岳蠋焼栁遥阌X得珍珠這個角色是什么樣的？我說，善良、美麗、單純、堅忍……說了一大堆，然后他告訴我：‘許多女孩都能達到你說的這個意思。但她不一樣，就像《紅高粱》里的我奶奶，她帶著一股泥土氣息，她跟大地連在一起，她有土地的力量?！姨貏e喜歡莫言老師的這席話，他筆下這個女人，平時看著溫柔似水，真的觸犯到她原則時，是能動刀子殺人的，就是這感覺?！?/p>
“土地的力量”是這個在東北長大的女演員經(jīng)常使用的詞。
薛佳凝出生在哈爾濱，童年記憶中，印象最深的是東北“跑冰排”的壯闊景象：每年4月開春，大地冰雪消融，松花江冰層開裂，形態(tài)各異的冰塊浩浩蕩蕩，順江而下……“記得那時演《獨有英雄》，楊文軍導演說我有場夜里哭墳的戲，北方姑娘的力量全出來了！我看上去嬌嬌弱弱，但身上爆發(fā)力很強，有時甚至會嚇到人家，那是從小生活的地方冬天凜冽的環(huán)境帶給我的。”
多年定居上海，冬季來臨時，只要有空，薛佳凝還是會回哈爾濱?！肮珗@里沒了綠色，你看不到別的樹，只有松樹和平原，蒼蒼茫茫一大片。小時候不懂，現(xiàn)在回去，你能體驗那種遼闊感，會覺得這片土地好有力量。”
因著“哈妹”標簽和昔日頗受關注的一段情緣，薛佳凝曾被外界目光牢牢鎖定。作為女演員，她坦言，自己也曾感到不安?！澳菚r剛拍完麥家的《刀尖》，好像到了一個瓶頸期，雖然什么也不缺，但有15天失眠，睡得很顛倒，晚上10點躺下睡不著，到了天亮6點才能睡會兒，但一會兒又醒了。那段時間覺得自己很灰，那種焦慮是莫名的，環(huán)境、情緒方方面面都在影響你，后來發(fā)現(xiàn)，很多演員都有焦慮癥、抑郁癥?，F(xiàn)在的我不太care環(huán)境和情緒，當你看見自己的情緒時，你會變得智慧一點，其實大部分人是看不見自己的?！?/p>
如今，年過不惑的薛佳凝，正步入能量再釋放的階段。2020年，她不僅挑戰(zhàn)了音樂劇，還出現(xiàn)在一檔旅行真人秀節(jié)目中?！耙魳穭『驼嫒诵闶俏医衲甑膬蓚€選擇，我突破了很多不可能。以前連過山車都不敢坐，在節(jié)目里，我不僅坐了過山車，居然還嘗試了滑翔翼、空中索道和徒手攀巖。我覺得自己比從前內心更有力量了，我曾經(jīng)也不快樂，我明白一個人再成功，也可能有不快樂那種擰巴的感覺，我很想把感受到的快樂、能量和愛分享出去，所以去做了這個節(jié)目?！?/p>
音樂劇排練結束，向來低調的薛佳凝在化妝間接受了《南方人物周刊》的采訪，她有一把清亮的嗓子，說話時活潑中透著靈氣，她聊自己所演的角色，也聊這些年的經(jīng)歷與修行，更敞開分享了當下對情感的體悟。
“很多人超級關注成功，但是錯了，成功只是人生中的幾個點，成長是一個持續(xù)、緩慢、愉悅的過程，人生不斷打破自我，你才能成長。有了成長，總有一天你會讓別人看到很多不同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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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繹大氣鎮(zhèn)定的女人，
向往有見識的平淡生活
人：人物周刊 ? 薛：薛佳凝
人：分享下你對《趙氏孤兒》中“公主”這個角色的理解？
薛：當初看《趙氏孤兒》，首先覺得這個女的非常大氣，但當我自己演的時候，我覺得這種皇族養(yǎng)出來的女兒的鎮(zhèn)定、定力和母親的力量，特別不一樣。比如剛才排演第三場“程嬰救孤”里有一出戲：公主“托孤”，她一個公主，別說大臣，就連身邊一個侍衛(wèi)都求不了，托了個草澤醫(yī)生把孩子帶出去，這是多難的一件事！程嬰45歲才有自己的孩子，他拿自己的嬰兒去換這個孤兒，公主憑什么讓程嬰把這個孩子換出去？我覺得后面所有的合理性，都必須建立在這場戲的完成上，“三百冤魂都負在此兒身上?！比绾卧忈?？我得找到一種特別的表達。莊姬首先有公主的威嚴，他們家就像楊家將一樣一門忠烈，這種背景和她從小受到的教育會有種威嚴感，這種威嚴感通過這個信號傳了出去——就是告訴程嬰這是三百口人命、一門忠烈的性命，這是上半場里特別重要的一出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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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下半場的情感更加復雜，母子相見的戲中，公主以高度的克制壓抑住自己翻涌的激動和欲望，這場戲極富張力，你是如何準備和醞釀的？
薛：很多人可能以母親的天性在做事情，比如程嬰的妻子，但我覺得莊姬這個女人是帶著思考在做事。例如兒子來找時，她說，“我是個夜里在猿猴成群的禁宮里游蕩的瘋婆子，我不能做你的母親?！蔽矣X得她的心是“我是保護他的”，我唱的時候是帶著一個問號和無奈在唱的，母親的本性不會想讓自己的兒子去復仇，但孩子生下來有家族使命，沒辦法不讓他這么做，所以我留了個問號，到跟兒子相認時，她不肯認，后來發(fā)現(xiàn)兒子已經(jīng)知道了，再告訴他“你去做吧!”到最后我有段獨白，孩子殺完人特別難受，心里愧疚，她說：“不必愧疚。我每次凝視你，你父親的臉就向我回望，使我想起他臨終的囑咐，把你藏好，保你平安?！?/p>
我覺得莊姬是非常有力量的女人。作為宮廷里養(yǎng)育出來的女兒，她是有見識的。這么大的事發(fā)生，她以一個柔弱女子的身軀，扛下了三百口人命，把孩子成功地交給程嬰帶出去，最后報了仇。如果只是個柔弱女子，達不到這個能量，這是我的理解。
人：你會接這個戲，也是因為她身上的這種能量？感覺你以前出演的不少角色，相對喜感活潑，很少有這么沉重悲情的角色。
薛：其實我現(xiàn)在選擇角色，越來越不會以自我出發(fā)去考慮。從自我出發(fā)是一個特別慣性的思維方式，我們平時“你我他”三個字中，說得最多的是“我”字。但現(xiàn)在我會從整體性去思考人物，去找這個人身上的那個魂，那個魂我覺得是甩在別人心口上的那把刀子，必須得把這個人的魂兒找到了，不管她是什么樣的人，她在某種環(huán)境下，一定有種抵抗力、爆發(fā)力或別的反應，這種反應是最能觸動、震撼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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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第三場戲中的托孤之舉是場冒險和賭博，回看自己的演藝生涯，你覺得人生中有沒有這樣賭博式的決定？
薛：這個角色性格有點像我，但我的人生沒遇過這樣的險境。30歲那年，工作遇到瓶頸，上海這邊公司散了，當時情感處于空窗期，如果留在上海，可能我就找個人嫁了。但我做了個決定，搬到北京去，其實當時我一點也不喜歡北京，但現(xiàn)在回看，挺感恩那個決定。留上?？赡芫褪芟拗屏?。我覺得環(huán)境會改變人，一直在舒適圈里的人很難成長，可能他這段時間生活安逸開心，但這種生活持續(xù)多年后就平淡了。我喜歡平淡生活，但我希望有見識地去過平淡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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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如果當年不做明星，你可能會從事什么職業(yè)？
薛：我想過做主持人、歌手，最后覺得做演員是最好的，但說實話我沒有想過自己會做明星，我從進戲劇學院就沒有特別想過紅這件事，我就想能演出一個好的角色。不是說我不想紅，而是我沒有為了想紅在做這件事。我覺得成長的人必然成功，沒有成長的人，他的成功是老天爺賞飯吃，或者是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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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對于年輕演員，你會給他們一些什么建議？
薛：我覺得演藝圈是最關注外部環(huán)境、最容易被周邊影響的，因為你一直在比較，以這些東西去束縛自己。什么時候我開始特別像我自己了？我覺得是內心自由的時候，不讓這些外境束縛我的時候。我特別快樂，在做自己喜歡的事，比如這次參與音樂劇，像回到大學時代，每天來做形體、聲音訓練，然后一點點去弄戲，這是多快樂的一件事！當你不缺衣少食的時候，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就是快樂。
《粉紅女郎》的戲外情誼：
“奶茶姐”知心，陳好膽大
人：都說女人如花，若要拿花自比，你覺得自己像哪種花？
薛：（思考很久）洋甘菊，放在哪瓶花里都好看，我自己也插花，洋甘菊配什么都好看，而且還助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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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演員演戲好比“代人生活”，入行這些年，你從角色身上學到些什么？
薛：我有回和人說，都不知道自己穿過多少次婚紗、結過多少次婚了！你做演員，何其有幸，體驗到很多人生。每個角色都是一個人生，但它又是個障礙，你會變得敏感、情緒化。所有我演的角色，一定有我自己身上的東西，也有一部分是角色給我的，演員到最后拼的就是理解力。
很多角色給我感悟，例如鳴鳳，我演過《家》的話劇，演過《家》的電視劇，這個角色讓我覺得特別清澈、純粹，她對三少爺那種愛，寧可不要自己的生命，也不想去傷害他。為什么？因為從小沒人對她好，一個親人都沒有，大院里誰尊敬她？沒有。唯獨三少爺對她好，她就看他比自己的命還重要，每次演鳴鳳的時候，我都有一種清澈感，她帶給我一種特別純凈的感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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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《粉紅女郎》里的“哈妹”呢？?
薛：哈妹給了我很多時尚的感覺，我大學時穿衣服最喜歡黑白藍灰，我覺得肯定不會把自己穿得像紅綠燈圣誕樹那樣，演完哈妹以后，我突然覺得能接受這塊了，好像也挺美挺好的。但你又開始排斥哈妹的淺薄了，想去找找別的角色。哈妹給了我很多喜劇因素、節(jié)奏感的東西，現(xiàn)在你再讓我去拿捏節(jié)奏感，我的節(jié)奏一定是好的，這是我小時候演過那么多輕喜劇的積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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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上次頭回見面，我印象很深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：哈妹跟我不像的。
薛：對的，但不能說她沒有影響過我，她跟我肯定是不像的，我不會跟風，也不會起哄，我只是笑起來跟她有點像，我也是可愛的，我會變身，我那天跟導演還說，哥哥你看我生活里就可愛了，一上臺我就可是那人物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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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你和劉若英、陳好他們搭戲什么感覺？大家后來還有聯(lián)系嗎？
薛：很長時間沒聯(lián)系奶茶姐了，但我非常想念她，我很慶幸那個階段遇到像奶茶姐這樣的女性，跟她聊天給我很多能量，她很喜歡我，我那個時候內心是崇拜她的。我喜歡那樣的女性，淡淡的，非常有內涵，就像一本書，好像沒有寫完，老有下一頁。
奶茶姐那時到上海就會來找我，我陪她喝點小酒吃口東西，就是女生和女生的聊天，有次她把手上一個珍貴的手鏈順手摘下送給了我，我到現(xiàn)在都留著。離別時她抱著我說“非常喜歡你”，像喜歡周迅那樣，因為她和周迅也特別好。
我也很喜歡周迅，去看周迅的作品，你一定能在她身上學到什么，她是國寶級的女演員，演戲的氣口跟所有人都不一樣。你看《如懿傳》里皇上說把她貶為庶人那段，一般人演肯定就是愣、難受、哭什么的，她演那種驚訝、想不到——因為從小青梅竹馬，她這種氣口讓你覺得高級，節(jié)奏感也特別好。周迅的理解力太強大了！
我跟陳好也特好，到北京老會約著。我們算是一起成長，都因《粉紅女郎》出名，那幾年在一起拍了好幾部戲。拍戲時，她住的酒店就在我家旁邊，那時還沒有保姆車，我就開車去接她，天天一起來回。陳好是個膽大的姑娘，生活里性格非?？蓯?。我那時剛學開車，開得還挺猛，旁邊有人超我們，陳好就說，“薛佳凝你開快點兒！”陸毅就說，“你居然敢坐薛佳凝的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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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《租個女友回家過年》里的楚笑笑像你嗎？好多觀眾也很喜歡這個角色。
薛：楚笑笑其實是哈妹的升級版。楚笑笑的世界觀我非常喜歡，那個電視劇里曾經(jīng)有一段話，是我對杜淳說的臺詞：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跟沒事一樣？“我說你得自己去想象，你看我給你做個比喻，‘幸?；ㄩ_’是一個詞對不對？你不覺得怎么樣，但你說著說著覺得好像很幸福很美好。你得去想象，當你遇到痛苦的事時，你就把它想成是幸?；ㄩ_，你不要覺得這是阿Q精神，你說一遍沒感覺，你說一千遍沒感覺，你說一萬遍一億遍你試試？你就真覺得幸?；ㄩ_了！”我很喜歡楚笑笑的那些邏輯，現(xiàn)在我也會用這些邏輯，比如我演個戲，會特別投入，投入到晚上睡覺都可能會想這事時，我就會去屏蔽這個東西。演員要學會屏蔽，不然你會進入一個特別不舒服的狀態(tài)。要讓自己學會取舍，我覺得也是我這幾年的一個變化，以前還是不太會取舍，包括情緒上也要學會取舍，演戲時你就好好去演，你就是那個人物，演完戲你也別出不來，沒那必要。
遇到他，讓彼此看見一個更好的自己，
這是一件多么酷的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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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我看你運動鞋上有只米老鼠，你有特別喜歡的卡通形象嗎？
薛：我喜歡流氓兔，因為我也很像流氓兔，包括表情和那個“賴賴”的樣子，我要是跟你關系好，我也會很賴的。（大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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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考入上戲時你是班上最小的學生，后來又因“哈妹”成名，多年來都給人鄰家妹妹的印象。生活中你是妹妹型，還是特別能照顧人的姐姐型？?
薛：介乎兩者之間，不可分辨。（笑）取決于旁邊的人，對吧？我很喜歡淘氣鬧騰，喜歡逗大家玩，又很會照顧人，但跟大家玩起來時我也會撒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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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感覺你性格里也有幾分假小子？
薛：對，我看著是溫柔可愛的一個女生，但我覺得自己其實挺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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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從影二十多年，最忙時要接多少戲？有沒有想過放棄？靠什么撐下去？
薛：靠真心喜歡。記得小時候，他們就說演戲跟吸鴉片一樣，會上癮，確實如此。最忙的時候，2011年，365天只有10天休息，全是大女主戲，真的身心俱疲。但我跟你講，能干成演員的，都是喜歡這行的。我現(xiàn)在都慶幸當年選擇了這個行業(yè)，這是我喜歡、能做好的，人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容易，還能邊喜歡邊賺錢，更不容易了！我應該感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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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這些年你演了不少母親角色，2018年綜藝節(jié)目《我就是演員》里你挑戰(zhàn)《左右》里的枚竹也是演繹母親，那次表演深受好評?，F(xiàn)實生活中還沒有為人母的經(jīng)歷，通常從哪里汲取靈感演好母親？
薛：我覺得女人自身就帶著母性力量，這幾年自己可能更多去關注“愛”這個詞，不是一個小愛，可能更大一點，我現(xiàn)在看到一些很平凡的人和事都會掉眼淚。當你關注這些時，再去演母親感覺就會有點不一樣。我覺得這是自身關注點的不同給予你的反饋和關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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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文藝作品、歷史人物或現(xiàn)實生活中有沒有你特別欣賞的女性？
薛：我特別喜歡民國時候那些傳奇女性，像林徽因、孟小冬、張幼儀，非常有吸引力，都是很有性格的時代女性，因為當年有時代洪流的沖擊，大時代和情感、家庭交織在一起。還有張愛玲，雖然她可能有點悲情，但我還是喜歡，喜歡的幾位都有點偏文藝。
我也喜歡特蕾莎修女。打仗時，她讓這邊軍隊停火，軍隊說不能停火，對面在開炮，她就自己走過去，把對面的婦孺接過來，兩邊的軍隊都停止交戰(zhàn)，這個點我真的是完完全全受不了，特別感動，怎么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女性，她可能不是最美的，但是那么有力量！包括她去聯(lián)合國安理會領獎時的演講也好有力量，我喜歡這樣的女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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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無論是民國劇《天涯女人心》中的陸雅卿，還是當代劇《租個女友回家過年》里的楚笑笑，你演的這兩個女性都有“錯過”的坎坷情路，但兜兜轉轉回到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滿結局，喜愛你的人一直很關注你過往的情感經(jīng)歷，大家似乎也都有所期待……
薛：這個不方便分享。但我可以談現(xiàn)在對情感的態(tài)度。很多人為了情感去擁有情感，但我覺得這件事要去問靈魂，一定是我的靈魂需求。以前我會設很多標準，但其實你看見就覺得對了，沒有任何標準，這就是上一世的緣分。
情感這件事情對我來講，是加分就來，不是加分就算了。我不會拿任何事捆綁自己，我是獨立、自由的個體。我也不會拿任何事捆綁任何人，我們不過到世上來流浪的。
我覺得現(xiàn)在特別自由，很喜歡自己當下這個狀態(tài)，也特別不care外界怎么說。 你知道我最大的改變是什么嗎？我以前很在乎網(wǎng)上怎么說我，現(xiàn)在我覺得說我只代表他的心看待我是這樣。別人罵我，我就覺得他可能造了口業(yè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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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你剛才提到靈魂的問題，其實有個詞大家常說，soulmate（靈魂伴侶）， 說說你對另一半的期待？
薛：我希望他是我的靈魂伴侶，但這是非常難的。人和人是一撇一捺互相支撐，人字結構本來就是這樣，但我們很多人都會因為情感互相捆綁，以親人之名去互相要求，到最后互相依附，無法分開。我覺得人和人最好的關系是，你遇到他，是讓彼此看見一個更好的自己，這是一件多么酷的事情！如果有我喜歡的人、愛的人，我會盡量引導他，或者我希望自己能給他帶來這些。
我小時候非?？释彝?、婚姻和孩子，覺得這樣才是完整的人生，但現(xiàn)在不這么認為了。什么是真正的自由？就是你不被任何事捆綁，自然而然的一種存在和相處，但很多人并沒有把自然而然看明白，而是以一種為了相處而相處的方式在相處，我覺得快樂這件事對我來講太重要了，別人快不快樂其實也很重要。內心開放自由，但對情感不隨便，這是我現(xiàn)在的態(tài)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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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：經(jīng)歷過影視作品里多次悲歡離合，面對真實生活中的磨難，人可能就更“不怵”了。生活中有什么事是你害怕的？
薛：失去親人，心里還是會恐懼，其實我現(xiàn)在會特意地去讓自己想象一下離別，因為人要克服自己內心的脆弱，才能更好地去詮釋脆弱，我覺得慢慢地會有一天不再恐懼，好好地把他們送走，然后到另一個世界去跟他們擁抱。
